趁Y此身未老

　　第8章 

　　现在的你还比不上仙道。

　　安西教练的话一直萦绕在流川的脑海中，直到他站在陵南高中的校园里才得以平息。

　　看到陵南的篮球馆，他颇有些不爽地撇了撇嘴。

　　切！比不比得上，找仙道打一场不就不知道了。

　　正好，赢了就能把戒指还给仙道，把婚约给退了。

　　他翻了翻背包，确定戒指带在身上，转身大步朝篮球馆走去。

　　仙道没来！

　　陵南众人对他会出现在这里十分意外，即便外面将他与仙道藤真的关系传得天花乱终，流川枫这个湘北王牌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陵南找他们的王牌，也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情。

　　越野担忧又警惕地问他：“你找仙道干嘛？”

　　总不能是因为仙道脚踏两只船，还不愿意退婚，惹怒了流川，流川直接找仙道算账来了吧。

　　要知道越野当天可是亲眼看到流川在群里一遍一遍喊着仙道要退婚的，是仙道一个字都不回复，颇有种不愿意退婚的架势。

　　可藤真又明明白白地说了，他跟仙道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实实在在是因为仙流的婚约，不得已分开的。

　　也就是说，仙道他心里喜欢着藤真，却又不愿意跟流川退婚。

　　流川如今被惹怒了，要教训仙道一顿，似乎也十分说得过去。

　　就越野看来，仙道确实不厚道，可到底仙道是他们陵南的王牌，越野跟他的私交也比跟流川藤真更好，自然是要护着仙道点的。

　　然而流川并不知道越野心里的弯弯绕，知道仙道不在，转身就走。

　　出了陵南，他径直就往车站走去。

　　仙道却毫无征兆出现在了路口。

　　背着包，慢慢悠悠，一派闲适，完全没有练习已经迟到的自觉。

　　还是那副老样子。

　　流川驻足看他，仙道显然也看到了流川，双目微微放大，“流川？你怎么会来？”

　　流川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隐约从仙道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惊喜。

　　随即那惊喜又散去了。

　　仙道收回目光，低垂下眼帘，似乎陷入某种奇怪的情绪里。

　　流川不是个会探究别人的性子，只如实道：“跟我比一场。”

　　仙道抬起眼眸看他，舌尖的一句“我练习要迟到了”，终究咽下去，换成了一个“好”字。

　　两人来到附近公园的篮球场，二话不说开打。

　　结局没什么改变，依然是仙道赢，但，是险胜。

　　这样的流川，给了仙道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就是流川，天赋与努力并存，所以短短数日进步也十分惊人。

　　看到这样的流川，作为前辈的仙道本该十分欣慰，他这个人对于后辈的成长总是抱有一种欣赏和期待的心情。

　　但此时他却并没有这种情绪。

　　看着流川比完赛后比，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收拾东西就迈开大长腿往外走去，他的情绪忽然前所未有的低落，“流川……”

　　他叫他。

　　流川驻足回头看他，眼睛清洌洌的，却充斥着“有话快说”的不耐烦。

　　仙道笑问：“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流川眨了眨眼，盯着仙道看。

　　他觉得仙道很喜欢笑，天塌下来好像都能笑得出来，可此时仙道的笑容很不一样，透着苦涩和无奈。

　　刚完成了一场激烈的比赛，仙道的脸上还挂着汗珠，顺着鼻尖悬悬欲滴。

　　他抬手蹭了蹭鼻尖，将汗珠甩开，仰头长长吐了口气，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的。

　　“流川你信吗？我觉得我生活的世界好像是假的。忽然有一天，什么都变得。多了桩莫名其妙的婚约，发小开始胡言乱语，我变成了脚踏两只船的渣男。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怎么就忽然变得这么让人讨厌了？”

　　仙道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只是这段时间的事情真的让他很无奈。

　　他完全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他也试图想要找出症结，可藤真压根不理他。

　　他知道流川是无辜的。

　　流川只是跟他一样，莫名其妙被婚约套牢的另一个倒霉蛋，而且流川从头到尾也只是表达了想要退婚的诉求。

　　可看到流川也丝毫不想跟人有任何多余接触时，这段时间一直被他忽略的情绪忽然就涌上心头。

　　有点无奈，又有点委屈。

　　流川看着他。

　　然后转过身来，走到仙道的面前，对上仙道的眼睛，郑重其事地开口道：“仙道，我并不讨厌你！”

　　仙道微微一怔，鸢尾蓝的眼眸定定地落在流川的脸上。

　　“我要退婚，是有别的原因，不是讨厌你。你也不用在意外面怎么说你，你不是那个样子，我知道，你自己也知道，何必在乎那些说法？”

　　流川难得会说这么长一句话。

　　是因为看到这样的仙道，让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是看过剧本的人，仙道却没有。

　　看过剧本的流川，觉得剧本中的人都很奇怪。

　　自己根本就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人，藤真他觉得也不是那种小白花的性格，虽然最近好像有点剧本中的感觉。至于仙道，他觉得也不是剧本中那种看起来脑子不好，只喜欢耍帅的样子。

　　但因为他看过剧本，如今的走向，他虽然有些措手不及，却有心理准备。

　　对仙道而言，却并非如此。

　　仙道看到的，正如他说的那样，他觉得世界好像是假的，忽然就变了。

　　如果带入仙道的视角，真的会很无奈吧？　 

　　流川的心思并非那么细腻，只因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仙道，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何况，他也确实不讨厌仙道。

　　他是个实在人，既不讨厌，自然是要实话实说的。

　　仙道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低头蹭了蹭鼻尖，嘴角的笑意化开，再抬头时，那笑意已经传至眼底，十分灿烂。

　　“流川，谢谢！”

　　很神奇，心底的失落，忽然就一扫而空了。

　　就如同，看到流川一句话不跟他多说，就要离开时，那股失落突如其来地到访一样。

　　来得毫无征兆，走得也干净利落。

　　仙道向来情绪很稳定，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实在不多见。

　　事实上，好似也就只有面对流川时会这样。

　　也不知是为什么。

　　流川更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仙道这人是真的好哄，忽然又笑开了花。

　　不过，这样更好。

　　流川觉得是个好时机。

　　他看着仙道，“其实你也可以不用被骂，跟我解除婚约就行了。”

　　虽然之前仙道说，要等他什么时候单挑赢了才能解除婚约，可仙道既然这么苦恼，又何必非要计较什么输赢？解除婚约对仙道明显有好处。

　　流川觉得，仙道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然而仙道却直勾勾地盯着他，忽然脸上的笑容就垮了下去，十分可怜巴巴又委屈，“流川，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所以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就只是想哄我解除婚约对不对？你其实，真的很讨厌我，对不对？”

　　流川没想到他变脸能变得这么快，一时有些措手不及，愣了愣才下意识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一心要退婚？”仙道问。

　　因为我不想残疾不能打篮球啊！

　　只是这真正的理由自然是不能说的，说了仙道大概也是不信的。

　　编一个理由？

　　临时想不到！

　　流川有些头疼。

　　忽然又想，他为什么要编理由呢？

　　没必要啊！

　　他看着仙道问：“你难道不想退婚吗？”

　　流川不知道仙道跟藤真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书中说，他们彼此喜欢，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但不管是不是，仙道不想跟他结婚一定是真的。

　　他想退婚，仙道也想退婚，婚约双方都想退婚，自然是退了干净啊！

　　然而仙道那双鸢尾蓝的眼眸更委屈了，“流川，我从来没说过要跟你解除婚约。是你从一开始，一直追着我要退婚的。果然，流川就是很讨厌我吧？”

　　流川：“……”

　　他默默地回忆了一下，发现事情还真的如仙道说的那样，仙道确实没有主动提过解除婚约。

　　可是……书中说，仙道一心要跟他退婚的。

　　为什么现在的局面跟书中完全不一样？仙道不但不主动退婚，似乎听到他要退婚还挺委屈。

　　流川想不明白，但仙道可怜巴巴的脸就在他眼前晃，晃得他脱口而出地来了句，“白痴！真没讨厌你。”

　　仙道眼睛一亮，“流川既然不讨厌我，那就没理由要跟我退婚，对吧？行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你大老远来陵南，我请你吃饭。”

　　说着不等流川说话，径自拉着人往外走去。

　　流川一时没反应过来，觉得仙道的话好像有点道理，而且他也是真的饿了，于是就这么被仙道拉走了。

　　直到吃饱喝足回家，洗了澡躺上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才忽然转过弯来。

　　为什么他不讨厌仙道就不能退婚呢？

　　这两个问题有什么因果关系？

　　哼！

　　居然被仙道那家伙绕进去！

　　另一边把人绕进去的仙道，这会儿刚洗完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顺手从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打开，转身趴到窗台上吹夜风。

　　想到白天自己费尽心思哄流川上当的模样，他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仙道彰啊，你居然也有今天！